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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赣州·母校印象”文字类二等奖《入学轶事》
2019-09-19 20:01 钟长林 

  1977年的早春三月,我告别家乡,独自出行,前往赣州江西省地质学校报到入学。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,从资溪到赣州要经英潭转车:先从资溪乘火车到英潭,然后再乘班车去赣州。由于英潭到赣州的班车每天只有两趟,一趟是早班快车,当天可达赣州;一趟是稍晚的慢车,要在广昌住一晚,第二天才能到达——而我只买到了这趟慢车的票。

  与我同行的有本县新生陈源茫,他是地质专业,我是水工专业。头天住宿广昌后,我们第二天一早就从广昌继续乘车出发。行至于都银坑站时,班车停下来吃午饭。我与陈源茫带着随身行李下车进了车站饭店,只见里面非常混乱,大家争相挤在窗口买票用餐。于是,我与陈源茫分工,他负责看行李,我去窗口买票。好不容易也挤到窗口买了餐票,两人简单吃了顿午饭,然后准备上车。我顺手摸了下腰间外衣口袋,发现钱包没了。我再把几个口袋翻个遍,确认没了钱包,然后对陈源茫说:“完了,钱包不见了。”陈源茫赶紧过来,问会不会放在别处。我当然希望是这样,但刚才在窗口买饭票时就是从这个腰间衣袋里拿的钱包,并确定是放回了衣袋,而现在翻遍了也没有。此时,有年纪大的旅客说,那肯定是被小偷扒了,赶紧去周围找一找,包括厕所——据说有的小偷只要钱,拿走钱之后会把钱包之类的丢了不要。我立马四处寻找,结果一无所获,沮丧返回,心跳嘣嘣加快。他们并不知道,我的钱包除了钱粮之外,入学通知书和组织介绍信、粮油户口迁移证等全装在里面。也就是说,没有了这些手续证明,我此行到了赣州都不知道怎么办,一股忐忑之情直涌心头。

  转眼间大家都吃好了饭,陆续返回车上,我也拖着沉重的步伐,与陈源茫一同回到原座,班车随即开出车站,继续向赣州进发。在经历了短暂的不安之后,我的心情很快恢复了平静。心想没关系,没了入学通知书就算了,大不了我就回家,再回到农村去——本来我就不想来读这个书的,扎根农村干革命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,那才是我的真正理想和抱负。

  事情得从当时的入学推荐说起。1976年是新中国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年,周恩来总理、朱德委员长先后逝世,不曾想,毛主席也在9月9日溘然辞世,这使全国人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,也使国家各项工作受到极大影响。这年的大中专学校招生和应征青年入伍工作,就被迫推迟至年底进行。当时,我高中毕业后正回乡务农,作为响应毛主席号召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一个知青,我立志扎根农村、改天换地,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青春和活力。就在年底符合推荐入学条件的知青摸底报名时,我明确表示不报名、不想走,但表示,如果送我去参军,我会欣然接受。

  然而,那时强调的是服从组织分配,接受祖国挑选。在公社党委会上,把各大队符合入学入伍条件的知青,根据个人表现和群众反映逐一摸排,我赫然在推荐入学之列。当时的情况是,表现优秀的推荐上学,其次选送应征参军,再有就是招工进厂。我当时是大队团支部书记、公社团委委员、培养入党对象。我全年参加生产队劳动从不间断,而且埋头苦干,全队上下一致好评。公社党委的这个决定让我很是纠结,我甚至去找了知青办的领导反映个人意愿,答复是服从组织决定。于是,我在心不甘情不愿的境况下,被一步步地逼上了上学之路。这其间,我看到相关招生文件上说,毕业后原则上社来社去,再回农村干革命,云云——似乎使我不太情愿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,更为可喜的是,在我即将离开农村之际,公社党委批准了我的入党申请,那时没有预备期,一入党就是正式党员。就这样,在爸妈的催促下,我被动地办完了各项手续,然后踏上了前往赣州的入学之路。后来才知道,这是最后一届推荐工农兵上学,随后文革结束,恢复高考——但这并不使我感觉幸运,因为我的高中成绩很好,我不惧高考,假如那年我没被推荐,后来我也会去参加高考,那我的第一学历就不会是中专——这仅是假设而已。

  现如今,我的一应手续全部被偷,除了损失点钱粮之外,我没有什么感觉心痛的,而且,这正好为我返回农村找到了绝佳借口。于是,我心情平静、泰然自若地坐在摇晃颠簸的班车上,于临近傍晚的时分,来到了位于赣州市红旗大道上的江西省地质学校。

  由于是集中报到入学时间,学校把新生报名接待点设在了校门口。一进大门,就有老师和工作人员过来,热情地询问是哪来的,什么名字、什么专业等等。我与陈源茫进校门后,向过来的老师把路上被偷情况一说,老师马上温情安慰,并关心地说:“同学没关系,人到了就好,我们这里有档案,先报到,其它手续以后再补办……”老师的一番热忱,把我刚才路上想好的话语全给堵了,我不由自主地跟着接待人员办好入学登记,然后到指定的班级宿舍安顿下来,饭菜票、生活费等一一都给发了。一切就是这样的顺利和体贴,盛情而温馨。随后,我写信回家,报告路上发生的一切,以及学校的相关情况。没多久,被偷的粮油户口和组织介绍信等手续一一补办完毕,我也顺利地完成了两年的学业,随后走上工作岗位。后来由于整个国家形势的变化,我没能再回到农村那个广阔天地,更不能再去实现那个扎根农村、改天换地的青春理想。一晃四十二年了,往事历历在目。是母校的盛情和老师的热忱,留住了我那颗原本游离的心。

  命运,就改变在那入学报到的一刹那。


江西地质学校水文地质与工程地质专业,306班钟长林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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